透过镜子。
(资料图)
认识你自己。
谁的文思泉涌?
谁又哑口无言。
喜悦吧,当你足够纯真,你不会在乎这个。
当你,足够爱这个世界。
爱所有人。
……
……
刻晴从未想过,夜晚,是可以如此甜蜜的漫长的。
她曾彻夜劳工,心神俱疲。
望着一点一点生起的太阳,强打着精神。
但如今的刻晴并不想看见它。
她在自己的屋顶上,温情暖暖地看着月宫。
大腿上睡着一位少年。
这是独属于她的自私——她不想少年的头磕在冰冷坚硬的砖瓦上,也不想他睡不好觉。
他们本一起在看月亮。
因为月亮很圆吗?
或许吧。
看着可能是被玉桂悄悄咬了一口的月亮,刻晴眯起眼。
听着风。
她的脚下,身边,心里,此刻都没有陆地,此时此刻的刻晴仿佛和自己敬重的岩王爷相隔甚远。
她听着风。
少年说想看月亮,于是她带着他来到房顶。
她发现,那么强大那么完美的他,居然会因为能看看月亮而欣喜万分。
刻晴终于明白,凝光为何如此钟爱他。
他是块璞玉啊。
他带着自己,回味着自己曾享受过的东西,那些未沾染尘世的东西。
刻晴抬起手,张开五指,轻轻拢住月亮的轮廓。
想把它攥到手心里。
属于自己的,月亮。
自己爱上他了吗?
爱?是爱吗?自己的爱?自己也会爱别人吗?
理智的刻晴不禁得思考此刻对少年的情感——这事关重大。
她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,偷偷得想。
他醒时,自己得是个好老师,好领导,唯独不能是个好爱人。
自己也不知道,对他的,究竟是不是爱。
答案有很多种,自己被工作消磨的青春,自己对强大完美的向往,自己对超越凝光的畅想,都可能成为自己对这个少年产生情愫的理由。
但……
但那些情感,会真正由心而生么。
自己喜爱的,真的是那些比自己厉害的人么?
自己……
自己,肯去爱别人么。
无情,冷酷,固执,他们这么形容自己,私下里,台面上。
这样的自己,会去爱别人么?
她看着他。
他的面庞于月光下隐了份辉。
他是如何评价自己的呢?
弱小,热情,善良。
在他的眼里。
自己或许什么都不是吧。
什么都不是。
不是七星,不是玉衡,不是任何趾高气昂的高高在上。
是刻晴。
那不透过任何身份看到的自己。
那不因所谓“强大”,“权势”而接近的自己。
是啊……
只有他,做得到。
纯善如他,一窍不通,什么都不知道。
他啊……
她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颊。
如琥珀般白脂。
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他,什么都不理解的他,看到最真实的自己的他。
要是能爱自己,自己该,多么幸福啊。
因为……
自己也爱他啊。
看到他本身,就会爱上他。
他的品质和他的灵魂黏合的如此紧密……
能把任何其他灵魂所缺失的东西全部补上。
自己……
很爱他。
很可耻,很卑鄙地爱他。
不是么?
凝光……
啊……
这次,是能力,还是运气?
为什么,是她,先遇见他……
真正无主的宝物遇到的第一个人。
就像破壳的雏鸟看到的第一个面孔一样。
为什么,不能是自己呢……
为什么呢……
和他的相遇是偶然,和他的交际是顺其自然。
和他的如今,是私心使然。
不甘心呐。
不甘心。
不甘心……
她微微俯下身,发梢凑在他的耳边。
用几乎听不到的声响,说给不知道谁听。
“空……
“我可以,喜欢你吗?
“可以吗……”
近在咫尺。
他和他所说的的一样,睡得很沉,也从不乱动。
静静的。
和月光一样,和夜晚一样。
她几乎是颤颤巍巍地慢慢接近。
畏惧般地,将唇与唇轻点。
紧忙分开。
他没有反应,甚至是咂了咂嘴。
如此亵渎。
他和自己一起看月亮,不是因为他喜欢自己,不是因为他想追求自己,不是想展示他的文艺,仅仅是他想看月亮而已。
自己却吻了他。
于情,于理。
都不合,都罪恶。
但是她……
可能,再无机会了。
要使用伎俩吗,要使用手段吗?
要明争暗斗吗,要剑拔弩张吗?
要和凝光抢吗?
想,想……
好想……
好想,让他,爱自己……
最纯洁,最无暇的爱……
这份贪恋和自私不出于任何品格促使,单单只是人类的本能罢了,任何人都无权批判。
哪怕是最最天才如她。
也止不住吻。
少年笨拙且无意义地接受着,悉无可知。
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——和自己的心跳。
她未曾如此过,她甚至怕把他弄疼了,弄醒了。
她无声的流泪。
时间,真的,好笨,好蠢,好无能……
为什么,不能让我,先遇见他……
为什么……
宛如开启了却忘记关闭的左转向灯,当你反应过来,却发觉已经怎么都按不动了。
结束了——那份壁垒,那份结界,那份底线,都结束了。
她输了。
面对他,刻晴再一次面对自己的失败,他给予自己的失败。
当月光暗淡,唯留下舌尖银丝闪闪。
他真的,睡得,好沉……
做什么,都不会醒呢。
明明自己都做好这是和他最后相处一夜的准备了。
他却是仿佛贴心的照顾着少女的情丝一样,安安稳稳的睡眠,什么都不知道。
等待着明天。
明天,明天。
明天真的好难熬。
夜,夜。
夜能否再长?
在我和他的相伴下——我爱着的他,和不会爱我的他。
月光下,谁来起舞,都好。
舞蹈吧。
湖畔,树林,泥潭。
舞蹈吧,舞蹈吧。
清风,絮语,柳叶。
舞蹈吧。
别让舞台的灯光暗下。
别让,天亮。
……
……
“咕噜……”
“……我也想他。”
一只小小的团状生物咬着钢笔,一字一划地写下凝光的名字。
在一套文件的署名上。
她叼着烟斗——却没有烟叶。
文件堆堆叠叠,心也纷杂错乱。
效率很低,答复很少——这都不算什么了,自己勤苦了那么久,也该有权利休息会了。
“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……刻晴正义感强,或许真的把我看做什么恶徒了,我不怪她,对他,我的确一直在圈养。
“我的错。”
“咕噜?”
“放心,她不会虐待他的,她很大度,她是个好姑娘。
“而且……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听得懂你说话的……”
笔尖戳了戳水史莱姆的身子。
它碧蓝色的身躯倒映不出凝光心里的人。
除了这只他最最眷念最最心爱的小宠物给自己三分慰藉,凝光心中确实也惶恐。
那所谓的,认识自己的价值。
等他发现他的无价后,他是否还会,爱自己……
不,他本爱自己么?自己也尚未确定呢。
诶……
璃月照不出的愁啊……
“咕噜!”
“什么?”
“咕噜咕噜!”
凝光忙用手靠向窗。
透过玻璃,透过思念,她看着史莱姆看向的位置。
那头金发耀眼。
在街道上,金发和紫发很相宜。
一左一右并行。
“空和……刻晴……么。”
“他看起来还和原来一样。”
阳春三月,只一眼间。
“咕噜?”
“看看他?好……那就去,看看吧……”
自己,也想确认……
他是否还在乎自己。
质疑,如此狠心。
却是逃不过的宿命。
高跟踩着的究竟是整个璃月,还是曾经的自己?
她肩头顶着史莱姆,略显狼狈的走在街上。
眼睛却不敢再向他看了。
她也会怕——怕他发现不了自己,怕他不与自己想熟。
几乎是刻意的把史莱姆放在醒目的香肩上,甚至想叼起烟斗——或许这样他就会来斥责自己。
但凝光还是忍住了。
侧过身子,闭上眼睛。
什么都不去看。
什么都不去……
“姐姐!”
听……
吧唧一下抱住。
史莱姆跳到他的金发上,舒适地瘫下身子。
还是这里舒服。
“空,是你啊,好巧。”
“姐姐……”
少年不知道学了些什么,不说话,只是抱紧。
让凝光有些诧异。
“怎么了,这么撒娇。”
“嗯?因为抱是可以做的事情哦?”
“可以做的事情……”
凝光轻抚他的背,抬眉。
看着刻晴。
“当然咯?不想他抱你么?”
“想的话,当然是想的。”
“那就好,还有,不要什么都让他觉得很合理,好吗?不会自己洗浴吃饭的天权星大人。”
街上倒是没什么人。
不然凝光的耻状可是个不小的新闻。
聪慧如她,几乎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有些无言以对。
“我……”
“就算你真养个童养夫,也该知知廉耻好不好,没羞没臊的。
“他才多大啊?”
似是埋怨。
好在此时的凝光没那个心思细究。
只能静静地抱着他,规避目光。
“倒是麻烦你了。”
“当然麻烦了,我还得教他三纲五常呢,也要给他找份差事做,告诉他不是什么东西就要依靠别人才能有的,他自己就能做到。”
这句来得倒是有些攻击性。
不过么,也不突兀。
凝光也明白自己所作所为的不妥,此刻也就安安静静地挨训了。
毕竟他主动抱着自己。
那就够了。
“有了差事,就差不多了吧。”
这里话头刚歇,凝光便接上。
不知谁的喉间哽咽。
“大概……”
“大概么?我很想要个确切的时间,刻晴,他很聪明,学的很快。
“而且,我也知道我之前行为的错误了,我相信以后我会做个好姐姐——或是好妻子,我相信你,你也该相信我,不是么?”
指尖勾了勾他的嘴角。
凝光没有抬头,只是问着。
也没有看见她本应发现的,刻晴的异状。
那份突入而来的紧凑感。
仿佛失误的驾照考试般让人窒息。
“应该,差不多吧……就那些时候,困不了他多久的,他确实聪明,我承认。”
“呵,那当然。”
凝光可以说是得意洋洋。
天才的夸奖应该来得很不容易吧?
更何况还是对着自己心爱的少年。
“相信平日你应该照顾好他了?”
“那,那当然!”
“有劳你了,有要求可以提。”
“……我不稀罕。”
“不涉及他,什么都可以,刻晴。”
“我不稀罕!”
“好吧。”
揉顺他的长发。
凝光浅吻他的额头。
“还记得家么?”
“记得!”
“等你回来了,我会在家门口等你,好吗?”
“好的!”
“好,真乖。
“好好听刻晴的话,她不会害你。”
“我知道,刻晴小姐是好人哦!”
“嗯。”
凝光抓过史莱姆,不顾它的挣扎,又把它放在自己肩上。
这次相遇给了自己很多答案。
让自己满意的答案。
虽说刻晴的话语让自己有点……嗯……害羞,但一想是和他做的,那份炫耀的小心思却不由得兴起。
不过是刻晴的话,应该不会太在乎这些吧。
她要比自己更不在乎感情。
既然如此,那自己也只好继续等待了——或许无法自控才是自己最大的短处吧,这天下,也就自己那么急火急燎,对他忍不住吧。
凝光啊凝光,对亵渎美好,你还真是……急不可耐。
但那份美好在自己怀里,会说他属于自己。
如此……
属于美好的美好啊。
……
……
“什么是三纲五常呢?”
“嗯……我就是说给凝光听听的,你不用学。”
“哦……
“那我什么时候能找份差事呢?”
“……你很想找么……”
“想啊想啊。”
他喜笑颜开。
刻晴也淡淡的笑。
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“你想做,什么差事呢?”
“我,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。”
“嗯……没事,我会帮你的。
“我会帮你。”
谁的心乱如麻。
谁的如鲠在喉。
她没有任何回避或拒绝的理由,她须直面。
在他们互相奔赴的爱情里,自己似乎……
似乎……
什么都不是。
他不想离开自己——他只是想回去,不是么?
他没说,想离开自己……
自己,没有被,厌恶……
“今天,还不急……好吗?还不急,可以慢慢来,慢慢的……”
“好哦。”
他十分坦率的接受了。
他对各种情况的接纳度如此之高,或许就算自己道出要个多少月的光景,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。
他对程度尚不了解,他还没学会“质疑”。
他信任自己,这份信任难能可贵。
或是说,无价。
“嗯……那,我们回家,好吗?回家,你先把璃月刑法看完。”
“好哒。”
刻晴心中猛地一颤。
自己……
自己刚才,突然想着。
想把他带回家,再也不让他出来。
想……关着他。
把他,关起来?
绣笼中的雏鸟,声音婉转。
仅供一人欣赏。
何等迎合少女心意的想法。
几乎是上上选。
几乎是满足畅想,抚慰内心。
几乎是个最好的选择!
……
但不会是刻晴的选择。
刻晴死死握住自己的手腕——她痛恨自己的无度,她厌恶自己的贪婪。
放下便好,放下便好!
他不属于自己,那本就是和他无缘,昨晚已是满月温存,何必再强求些什么……何必……
自己该放下,自己也该学……
不能,视他如观宠,他是人,他是他!
不过只是放下。
凝光是自己多年的同僚,是一同贯彻守护璃月信念的知己,儿女情长,不过如此!
不过如此……
“我们去买份饭,好么,空?”
“唔,我可以烧哦?”
“……不用啦,你做的很好吃……但是,你可以多跟我说说话,多学些什么。”
“好哦。”
听话,听话。
你说什么,他都应答。
直让你妄想连篇。
企图让自己的人生翻章。
到最具暖色的一页。
……
……
“诶……钟离客卿,近日生意不好,客卿有什么想法?”
“胡堂主,人之生死来去,皆由人为,不能擅动,做这一行,不必过于逐利。”
“你说的轻巧,那倒是别往堂里寄账单啊!自从你的小钱包被璃月通缉,往生堂压力越来越大了好不好。
“总之,再不来生意,店伙计们的工薪都快给不起了!我总不能赖着吧?”
“堂主之言甚善,在下钦佩不已。”
“既然如此,那就给我出去干活吧,要么找些客户,要么找个不要什么工钱的伙计!”
“都听堂主安排。”
背着手,听着胡桃的声响渐轻。
钟离望向这片曾经属于自己,也属于璃月人民的山河。
正如自己所说的,命数有定。
他深深地热爱璃月,热爱璃月的每一个人。
他喜欢在这片土地踱步——哪怕身上背负着当代堂主叮咛嘱咐的任务,他仍轻松惬意,四处闲游。
他想品杯茶。
“铁嘴先生,照旧。”
“好咧,钟先生。”
沏一壶清绿。
但本该坐下相谈的铁嘴却作了一揖,屁股也未能沾的上座。
“铁嘴先生看来今日颇匆忙。”
“倒也不是,只不过玉衡星大人将个少年暂时托付给我,让我看好,我唯恐负命,不敢久留。”
“哦,少年?”
“是了,便在那呢。”
钟离顺着铁嘴的手指看过去。
一头金发的少年小口小口吞吃着桂花糕。
坐姿端正。
“刻晴么……”
玉衡自己是认识的,是值得托付璃月大小事宜的人。
钟离细细看去。
少年的构造顷刻间被剖析。
眸子里倒映出属于他的颜色。
“哦……?这……
“他是玉衡何人?”
“我也不知,但我看玉衡大人对他颇上心,您别嫌我嘴碎,我看去啊,恐是心上人。”
铁嘴眯了眯眼,嘴角勾起。
钟离若有所思。
摇了摇杯盏。
“我可以和他说几句话么?”
“钟离客卿享誉盛名,想来玉衡大人不会在意。
“请。”
钟离理了理衣冠,抬步来到空身旁。
听话的空照着刻晴所说,持之以恒地吃着糕,喝着茶。
哪怕茶苦,哪怕糕噎。
他也听话。
“少年,你好。”
“唔……你好,先生。”
空眨巴眨巴眼睛。
嘴里塞着糕,含糊不清。
眼前的男人仪容有度,衣着高雅,一看就是有钱人家。
“为何在此独坐?”
“因为,有人让我坐在这里。”
“哦……少年此刻心中有所想么?”
“所想?”
“嗯,就是,你想要什么。”
远远看去,是男人盯着少年。
实际上,那双千年深邃的眸子里,少年的身躯满是色彩。
元素。
好多种。
并非被攻击或是吞吃了什么,而是属于他的元素。
多么……惊才艳艳。
钟离也没什么想要索求少年什么答案的意思,单纯想认识认识。
看看是谁,被这个世界如此眷顾。
“我……我想找份差事。”
“差事?”
“嗯!”
“嗯……玉衡不能给你安排工作么?”
“刻晴小姐说,她会给我找的。”
“是么……
“我这里,倒是有一份好差事……”
他抚了抚杯沿。
言语和善——也不知为什么,总感觉看着他,自己该拾回“所有人的长辈”,这种身份了。
少年看了看男人俊秀的面庞。
使劲眨了眨眼。
“嗯……
“你在邀请我跟你走么,先生?”
“是的,和我一起去往生堂,寻份安稳差事。”
“哦……”
少年似乎确定了些什么。
鼓足勇气,张开嘴。
钟离看着他无暇无恐的眸子,眼中闪过一段笑意。
很,有趣呢。
让自己也感到新奇的人呐。
已经好久好久,没有出现……
“救命啊,刻晴小姐!有人要拐卖我。”
“¿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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